蘭德爾清早醒來的時候還覺得睡不夠,或許是昨天太累了，他在床上垂著頭坐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反應過來，打著哈欠下床,準備給露拉弄早飯。

但是等他洗漱完走到客廳的時候，發現小姑娘這會兒已經醒了,正踮著腳尖在廚房裏拿著平底鍋煎東西。

聽見蘭德爾走出來的聲音，露拉也只是轉頭看了看他,然後專心致志地扭回頭繼續做東西了。

蘭德爾沒打擾她，反倒覺得新奇。

露拉很少自己動手做東西吃,一般只有在她自己一個人餓得快不行了的時候才會屈尊降貴煮個泡面吃，而且平時她都愛賴床,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蘭德爾去學校前給她做完放在桌子上。

露拉的運動能力一直很出色，她跑步跑的快,跳也跳的高，如果蘭德爾不是被從小訓練到大,他自認可能也跑不過露拉。

或許是小姑娘最近真的長高了些,她往上蹦一蹦就能把吸油煙機的開關關上。

蘭德爾看見露拉端著兩盤土豆煎餅和煎蛋過來,邊上還剝了兩條速食火腿腸,模樣很眼熟，非常像是蘭德爾周末常帶露拉去吃早餐的那家早餐店裏某個套餐。

但即便如此，蘭德爾還是被某種欣慰的情緒淹沒了——這可是他養大的小孩，現在都能給他做飯吃了！

等我以後辭了職也能在家混吃等死了。沒什麽出息的某人這樣想著。

蘭德爾以一種老父親眼中飽含熱淚的心態吃完了整頓早飯，即便那個土豆煎餅鹹得有些發齁,他也還是在露拉小心翼翼的眼神中抓著小姑娘的手誇了她五分鐘,深切地感覺到了露拉茫然而不知所措的心境，最後還是小聲地抽了抽鼻子，泫然欲泣般拍拍露拉的手臂,“但是今天和昨天落下的作業都要寫完哦，我去學校了，照顧好自己。”

露拉：……

今天是周一，蘭德爾還得去上課，中午他回來做個中飯之後，就會把查爾斯教授拜托給他的‘碎片’拿去路西法開的那家酒吧碰碰運氣。

只是等他到了教室之後才發現今天教室裏的氛圍不是很正常，相比起上個禮拜熱鬧的場面，這周來旁聽的人卻少了很多，以前還要搶座位的教室如今空了大半，大家都在位置上竊竊私語，好像只是過去了一個周末，大家就經歷了什麽糟糕的事情，不願來學校了。

格裏斯照常坐在他倆以前常坐的位置上，用書包給蘭德爾占著位置，但他的表情卻沒以往那樣放松，而是眉間緊鎖著，在手機上劈裏啪啦打字。

“怎麽了，看起來不是很開心？”蘭德爾在他身邊坐下，透明鏡片後的眼睛掃了圈周圍的同學，發現大家看上去都很不安。

“你來啦，”格裏斯頭也沒擡，把書包抓到自己的腿上，還是在手機上敲著字，一邊說：“你沒看學校論壇嗎？瑪瑞安失蹤了，似乎是周五失蹤的，昨天她的家裏人報了警，但是什麽線索都沒有。”

瑪瑞安。蘭德爾在自己的大腦裏回想了一下這個名字，片刻後才想起來那是誰——他們專業今年最漂亮的女孩兒，脾氣好成績也不錯，就是似乎很愛參加派對和聯誼，她邀請過自己好幾次，因為總是忙著回家照顧露拉，去警局幫忙，所以蘭德爾都拒絕了。

“我這兩天在忙別的，沒怎麽關註。”

過了一會兒格裏斯終於意猶未盡地放下手機，“算上瑪瑞安，我們學校已經有7個人失蹤了，你看今天這麽冷清，很多人寧可待在寢室裏打游戲翹課，就算會丟了學分，也不是很想來上課了。”

“7個人……”蘭德爾記得周五他問迪克的時候，才只有五個人的，兩天不見，失蹤的人數居然又增多了。

“而且，”格裏斯猶猶豫豫地對蘭德爾說，“你也要小心點，你長得這麽好看，小心也被人拐走了，還有妹妹，妹妹也長得漂亮，你多註意著點，實在不行還能給我打電話，我、我打的過去保護你們。”

蘭德爾瞥了他一眼，好笑地說：“你就是想來蹭吃蹭喝蹭PS5吧？”

“也不盡然，”被戳穿了的格裏斯毫無羞恥心，“你看那些失蹤的人顏值都挺高的，我有理由懷疑犯人是個顏控，專挑漂亮的人下手，你嘛……你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還獨身帶著妹妹，多危險。”

不，坐在你身邊的可是能徒手打哭‘哥斯拉’的男人。

蘭德爾笑了一下，沒接話，教室裏也逐漸變得更加安靜了些，只剩下了平板筆在屏幕上寫字的聲音，隨著鈴聲響起，漢尼拔醫生拿著電腦踏進了教室。

他對教室中的變化沒有任何的反應，眼中帶著笑意，看了一圈同學，最後在蘭德爾的身上多停了幾秒。

蘭德爾在那個視線的註視下忽然抖了一下，他感覺到漢尼拔的視線仿佛冰錐一樣紮過來，要把他的身體穿透，那是一種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笑容是虛假的，破碎而遙遠——和神一樣，他在觀察、在註視，在審判。

蘭德爾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拜訪漢尼拔家那天前所見到的畫面在此刻仿佛被什麽東西激活了，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時被他忽視掉的隱隱約約的反常、那個屋子裏播放的音樂、空氣中漂浮著的香氣，在此刻都被漢尼拔的眼神喚醒。

為什麽那天漢尼拔在他還沒敲門前就開了門，他原本是要出門嗎？他要去什麽地方？

蘭德爾記得自己到的時間比他和漢尼拔約定的時間要稍微提前了一些，所以那個時間點還要出門的漢尼拔是要做什麽？

還有餐桌上的盤子，他和露拉走進去的時候餐盤還放在桌面上，只是漢尼拔很快就讓他們坐下，蘭德爾只是匆匆一瞥，看到了桌面上有兩個餐盤，其中一個留有食物的痕跡，另一個卻很新，放在旁邊的刀叉也是嶄新的……就好像，他原本還在等待另一個人來一同進餐。

那一切在這時想起來都顯得詭異至極，所以蘭德爾當時也下意識地沒有喝過一口漢尼拔倒給他們的茶水，像是他的大腦在給他提醒什麽。

蘭德爾正想的出神，格裏斯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說，“你不覺得自從漢尼拔教授來了之後，事情就越來越嚴重了嗎？”

講臺上西裝革履的男人已經連上了投影儀開始講課，他們交談的聲音被掩藏在對方平緩低沈的嗓音之下。

格裏斯低著頭將教材豎起來放著，歪著腦袋枕在手臂上繼續對蘭德爾說：“我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都覺得很嚇人，你不覺得嗎？”

蘭德爾擡頭望講臺上看了眼，現在正在講幾宗已經破案了的連環殺人案，兇手的照片被明晃晃地投在幕布上，陰郁、冰冷，帶著對一切事物的漠然，叫人不寒而栗。

而漢尼拔往旁邊走了幾步，他在白色的投影光中移動，目光冰冷，轉過來的那一刻，蘭德爾覺得那兩雙眼睛分明是一樣的。

格裏斯還在繼續說，“而且你知道嗎？瑪瑞安在失蹤前最常去提問的老師就是漢尼拔，她以前不是總想邀請你，上次被你拒絕之後她就開始邀請漢尼拔教授了。”

蘭德爾瞇瞇眼睛，他原本對漢尼拔的懷疑並不是很大，因為他們如今已經發現了主要失蹤案的原因或許是九頭蛇和與九頭蛇合作的販賣能讓人變成變種人藥物的團體。

雖然看起來漢尼拔來到布魯德海文的時間很巧合，但實際上失蹤案發生在他到這裏之前……但，蘭德爾又想到了別的可能性。

比如說，有人意識到了正在發生的嚴重失蹤案，並且借由這個當做幌子，以便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在其中渾水摸魚，還不容易被人發現——因為失蹤案已經上演的這樣如火如荼，在沒查明真相之前，誰又知道這個失蹤的人到底是被哪兒邊人帶走的呢？

“餵，蘭達，你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

“我只是在想……”蘭德爾垂下眼簾，輕聲說：“他看上去可不像個壞蛋。”

格裏斯撇了撇嘴，“你都學心理學了，還不清楚聰明的壞蛋都會偽裝自己嗎？”

是啊。

禽獸也是會躲在光鮮亮麗的衣冠之下，滿口仁義道德的家夥實際上不過是偽君子，謊言早就成為一些人身上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他習慣了自己的能力這麽多年，最先看清楚的不就是這種事情了嗎？

今天的課結束的很快，似乎是漢尼拔有什麽事情，他將教案講完之後留了些作業就很快離開了。

那是蘭德爾第一次從漢尼拔散發的情緒中感受到除了平靜與厭惡之外的第三種波動，可惜他還沒理解到那到底是什麽情感，漢尼拔已經匆匆走遠了。

蘭德爾整了整東西，和格裏斯分別後很快就趕回了家。

他能多休息一會兒，坐在沙發上撐著下巴看露拉寫作業發呆，搞得小姑娘越來越覺得如芒在背，原先四不像的坐姿也慢慢端正了起來。

吃完中餐後他就從櫃子裏拿出了那塊路西法的三叉戟碎片，那東西放在他的背包裏沈甸甸的，像是背了一大塊的石頭。

蘭德爾拎著他昨天在紐約買的甜點出門。

叫到的出租車司機還咕噥著問他怎麽這個時間點去那條街上，現在又沒幾個人，那些店白天都不開門的。

蘭德爾只是說去拜訪一位前輩，司機見他又戴帽子又戴口罩，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墨鏡，一點肌膚都沒打算暴露出來的樣子，只覺得他說不定是哪個黑幫去尋仇的，登時噤了聲，後半段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站在RENEGADE酒吧前，蘭德爾重新打量了一遍，之前他並不知情，但現在知道了這酒吧是地獄的大Boss路西法開的之後，他反而有些踟躕而不敢往裏走了。

前面說不定是地獄啊。蘭德爾這樣想到，這些惡魔沒事都跑到人間來幹什麽？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慢慢地上前敲了敲門，但門沒關，蘭德爾的手輕輕一碰就打開了。

白天來這裏的感覺和晚上來完全不同，失去了那些晃眼的燈光與轟鳴的音樂之後，這裏幽靜昏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不過並不難聞。

蘭德爾往裏面踏了一步，揚聲說道：“請問、有人在嗎？”

裏面沒有什麽回應，只有蘭德爾的聲音在空蕩的酒吧裏回蕩，那些酒墻上的玻璃杯被冰冷的應急燈折射出反光映在墻面上。蘭德爾莫名覺得冷，揉了揉手臂。

就在他以為自己得不到回應的時候，有個男人的聲音從裏面慢悠悠地傳過來，“白天不營業，喝酒等晚上再來吧……你——等等，你的身上怎麽有股奇怪的味道？”

蘭德爾眨了眨眼，還沒看清什麽東西，再一睜開眼睛，發現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他長得很英俊，但是英俊之中卻有著幾分邪氣，有一雙似乎能把人的神魂都勾走的眼睛，他明明是笑著的，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審視與警惕。蘭德爾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的男人就開口說道：“你是麥子叫來的說客？哼，她還認識你們這邊的？告訴她我是不會回去的，這裏很好，我不會回洛杉磯也不會回地獄，誰也別想讓我再去批那些文件。”

蘭德爾：“……”

不愧是克勞利的上司，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們地獄打工人思想出大問題！怎麽一個兩個都消極怠工，跑到人間偷懶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

昨天生日和朋友喝酒去了，早上去上課還迷迷糊糊的，下午陪同學去看牙，回寢室倒頭就睡，睡到九點垂死病中驚坐起想起來自己還沒打字，嗚嗚嗚非常抱歉！！！

啵啵老板們！和老板們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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